海南往事真实故事

小编:优质农业网   人气:0℃   发布时间:2025-02-20 02: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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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我出生在海口市龙华路,老街“水巷口”附近。我已经不记得那里具体的情况了,只记得在某个下雨天,我看着远处一个小孩说:“爸爸,那个小孩在喝‘爽歪歪’,好好喝哦。”爸爸立刻心领神会,用口袋里少得可怜的硬币,咬牙为我买了瓶乳酸菌饮料。

海南往事真实故事

1988年海南正式从广东分离出来,虽然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潮头,却并没有像深圳一样蜕变一新。那时第一波的“炒房热”,我妈妈家里头没人能赶上趟,而依据我爸爸的经历,可以确信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建立,和这里90年代房地产崩盘留下的烂尾楼无关。

我爸爸是广东人,高中毕业后就进了社会,二十几岁坐船来海南打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一眼。爷爷似乎是跟他前后脚到的海南,具体过程,介于他们父子俩的暴脾气,我根本不敢问。总之,当年是爷爷先在龙华路买下了一套房子养老,后来我父母结婚,他又为小两口买下了居民楼里的另一套。爸爸几乎不会和我谈论他以前的任何事情——也许是因为他和爷爷、妈妈的关系很差,而奶奶又早已在广东去世。

爸爸结婚前就热衷于炒股,年轻时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股友,后来都渐渐断了联系。快30岁时,他和我妈妈结了婚。我上幼儿园那几年,他像一叶浮萍,四处打工,搬煤气罐,给“旺旺”公司运货,上流水线,做彻夜不眠的夜班保安……打工之余,依然不忘炒股,这也导致了我们一家失去了栖身之所——为了炒股,爸爸把家里唯一的房子低价变卖了,而妈妈因为当年买房一分钱没出,对房子没有任何决定权。后来吵架时,他俩互相推卸责任,其他事也是如此。

之后我家搬了很多次,总在寻找房租最便宜的地方。随着我慢慢长大,花销变多,“家”也变得愈来愈差,起初还有算得上明亮宽敞的客厅,后来便只能停留在危楼,身心随之风雨飘摇。那些地方往往一个月房租只有200块,到今天也才涨到1200。

在我能记事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搬到了位于海口市海甸岛的万福新村,一直租住于此,直到今年再次搬离。

海口市有很多小岛,岛与岛之间隔海相望。2004年,位于海甸河入海口处的世纪大桥正式通车,海甸岛一改旧貌,孩子们出去念书也不会再被叫“村仔”了。万福新村算是海甸岛当时比较发达的社区,学校、文具店、早餐店、停车场等等一应俱全,离医院也不远。在海南被设为“国际旅游岛”之前,海甸岛上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够让人找活干的厂子寥寥无几。那里街面上少有小轿车驶过,公交车屁股常常冒着大团黑烟,发动机震得人坐在椅子上屁股就和触电一样,摩托车、三轮车在社区前的马路上跑来跑去,呜呜啦啦。

守着海甸岛的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老年人的谩骂和婴幼儿的嚎啕大哭伴随着炒菜的油烟弥漫在整个社区。楼栋稀稀疏疏立在地上,一栋两层,一层两户,现如今统统墙皮脱落,电线乱七八糟缠成一团从屋顶上越过,楼道里的灯经常坏掉,或者干脆没有灯,到处贴着印着修理下水管道的狗皮膏药小广告,地面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和泛黄的作业纸,人踩上去的脚印都清晰可见。

我家住在9栋,一扇灰色木门掩着门内的一切。整个屋子可用面积不到40平米,没钱铺地砖,屋内地板水泥裸露,我和妈妈住一个房间,爸爸住在另一间。当我们家从一层搬到二层时,逢台风天,大风一吹大雨一泼,卫生间扑簌簌落下一大堆墙皮,洗澡时的换洗衣物总会弄脏。我靠在床上看书时,雨水从天花板渗下,断断续续滴到头皮上,冷冰冰的。

年幼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总要那么大声地对妈妈说话,而且每次都是在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就开始暴躁。直到有一天,最暴躁的那个站在房间门口大吼着把一张白纸用力拍在饭桌上,这场战火才停息。

这段婚姻持续了短短4年便宣告破裂,之后两个人离婚不离家——因为穷,也因为我——一家三口挤在狭小破旧的危楼里继续生活。妈妈在出租屋里留了一间逼仄的小屋给爸爸,里面的书桌满是裂纹,上面胡乱放着隐形眼镜盒、茶壶、茶叶,还有他的宝贝股票本子。铁床架上搭上木板,铺一张普普通通的竹席,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被子蜷缩成一团挤在墙角,散发着沉积的汗臭。爸爸出外打工时,从来不洗枕头和被子,妈妈每次进他那间屋子时,都会用手捂着鼻子:“他哦nāng(肮脏)死了,你以后别学他。”然后又会默默把床上用品洗干净。爸爸回来也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两个人早已无话可说了。

爷爷常年住在医院里,上小学时,妈妈还偶尔让我去看他。2007年和爸爸离婚后,她和爷爷也疏远了。外婆的孩子很多,5个舅舅,和他们的老婆,都是土生土长的海南定安农村人,他们有的仍留在家乡,有的北上海口打工漂泊。

童年时的万福新村还算是繁华的,美食种类颇多。那里开早餐店的外地人不在少数,山东煎饼、上海大包、土家酱香饼……有的店家手艺好,经营有方,也愿意长长久久地留在这一寸天地之中,逢年过节才关店几日回家一趟;有的则无法圆融本地人胃口,敲锣打鼓地开店,最后落寞地倒闭、转让。还有许多店铺是由上了年纪的老夫老妻维持着,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准备食材,忙上一整天,有时候甚至疏于照顾自己的家庭。

下楼往东走几步,有整个社区唯一一家本地人开的海南粉店。一对小夫妻,据说早在我们家搬来之前就在了,把店一直开到今天。他家的海南粉,最早6块钱一碗,细腻的米粉加入花生米、竹笋、豆芽、牛肉等各色配料,浇上酱汁,抽出竹筷搅拌均匀,吸溜一大口下去,齿颊留香。现在粉的价格已经奔到了9块,但每天早晨依然会有一大群人乌压压地挤在店门口,赶着在上班前吸溜一口粉,他们的电动车即便紧贴着路边停靠,也会塞满米粉店前的道路。尽管喇叭声、催促声吵成一片,但头盔下的面庞仍旧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他们大声地报出自己要买的粉后,随即低头猛刷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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